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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5/28 20: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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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届50的人,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哲学,再无可动摇和更改的人。50岁左右的人或许会遇到中年危机。子女羽翼渐丰,或将腾飞远离;职场或已定性,退休进入倒计时,也许忽然会为自己半生的奔波暗生怀疑,五十岁以后,你拿什么支撑?乔治·瓦利恩特(George·vaillant)提出,45岁到55岁之间有一个重要的时期:保持意义对僵化(keepingthemeaningversusrigidity)。在这个时期成年人寻求他们生活的意义,他们通过发展出对他人优势和弱点的接纳来获得保持意义的感觉,尽管他们认识到世界是不完美的,有很多缺陷,他们还是努力保卫自己的世界,而且他们相对满足。(寂静的午后)我首先意识到中年危机是今年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眼睛老花了:拿着一个小药瓶看不清上面的小字,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无意中手往远方一挪,看清了。记得自己当时笑了:一向以视力好自诩的我眼睛竟然花了,太可笑了。有一天对别人说起这件事,他淡淡地说:花不花,四十八。我立刻欣然接受并略有欣慰了,四十八,我五十才花的。然后今年三四月份又医院,虽然从小体弱多病,可住院,这还是平生第一次。然后又上网一查,才知道肩周炎又名五十肩,意思是人到五十岁左右就容易出现这个病。自然规律不可违。身体开始局部缴械投降,但我还得努力保卫自己的世界。好在决定一个人本质的不是脆弱多变、保质期很短的皮囊,而是我宁信其有的灵*,或者精神,或者心灵。虽然仍免不了心为形役,但在追求心灵明净、精神自由的路上,我一直在求索。(蒹葭苍苍)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天同桌问我,你的信仰是什么?我认真地思索了很久,才给她回答了三个字:真、善、美。谢谢你,我现在依然秉持着自己的初心,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像个终审法官似的严肃地在课堂上以笔代口提出这么个古怪的问题,逼我在目光如炬的老师眼皮底下作出如此重大的抉择。你看,现在的我依然嫉恶如仇。30年了,我再交一份雷同的答卷,你还肯批阅吗?陈忠实的《*原》问世时,我正在西安上学,在我们买到书之前,陕西经济广播电台每天中午以广播剧的形式播出这本书。刘光宇有一个三洋牌收录机,我们每天都听。当时评论界对这本书批评很多,说它美化地主阶级、美化剥削,对白嘉轩和鹿三的超乎寻常的跨阶级的友谊,持怀疑和批评。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个用自己的头脑思考的人,他来信,问我有没有看《*原》,白嘉轩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当时我们在西安还买不到《*原》,更别说他那个偏远的西部小县城了。我在回信中对他说,我觉得白嘉轩更接近我心目中真实的地主形象。那时候没有手机,只有民法学老师有个传呼机,他兼职做律师,课后间隙匆匆忙忙地找电话回话。互联网的雏形才开始形成,叫信息高速公路。淘宝,京东,亚马逊还没有出现。其实除了周扒皮、刘文彩、*世仁这样的从课本和电影中了解的地主,真正的地主,我只见过一个,是我们村子上一个高个子的老人。他带着一顶藏式金边毡帽,每天早晨我上学前起来拾粪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把附近巷道里所有的猪粪、马粪、牛粪全拾光了。真正是个贪婪的地主阶级。最近读鲍尔吉·原野的散文集,前半部分写花鸟虫草,固然文笔优美,但我昏昏欲睡,一直到写人物的那一部分,我才看得兴致盎然。尤其是写他的爸爸的战马的那一篇格外喜欢,因为觉得真实。文中的解放*连长也有*阀作风,士兵违反了纪律最轻也得挨连长的一顿拳脚;骑兵战士给老百姓作揖陪笑脸,像要饭的一样为战马要谷草。写解放*骑兵遇到数倍于己(其实情报有误)的国民**队也会落荒而逃。战斗结束后,他爸溜到队伍的最后面,在战死的国民*士兵身上搜腰包,被连长发现,把搜来的雪茄烟交给连长才免于处分。看到这些红色电影上看不到的细节,我觉得这才是真实可信的,符合人性的本来面目。还有写他大姑姥爷的那一篇,说他的大姑姥爷爷是一个对世事混沌无知的老婴儿,他和马、牛、驴甚至向日葵和车轱辘说话,这个老婴儿从不用脑子思考那些主意的利害,只认为一切无不完满,他不知道怎样不善良,他把自己的脸颊贴在老牛的脸颊上,他亲吻腊梅的花瓣,用尖细的嗓音亲昵地骂它们。我觉得我似曾在哪里见过一个这样的老人。有一天和一个同事谈起蔡邕,我也喜欢他这种坦荡的真君子,喜欢他这样的性情中人。司徒王允设计杀死董卓,举国欢庆,只有蔡邕一人对董卓的死表示同情,在《三国演义》里,直接演绎为蔡邕扶尸痛哭。董卓对他有知遇之恩,蔡邕没有因为公义而忘记私恩。毛纶、毛宗岗父子对此点评曰:“士各为知己者死,设有人受恩桀纣,在他人固为桀纣,在此人则尧舜也。董卓诚为邕之知己,哭而报之,杀而狥之,不为过也。犹胜今之势盛则借其余润,势衰则掉臂去之,甚至为操戈、为下石,无所不至者。毕竟蔡为君子,而此辈则真小人也。”一个性情中人的知识分子,为感知遇之恩不觉真情流露,以一己之力敢唱反调,因此拂逆权贵,身死囹圄。在蛮横强大的权势面前,做人真难,做一个真人更难。鲁迅曾感慨:“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再看文革时期,在风雨如磐的形势下,夫妻互相检举,父子断绝关系,纵观几千年,就数文革对人性的戕害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想起形容枯槁的屈子行吟泽畔,不忍旁观的渔父开导他:“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然而这世上总有人不能与时俱进,不愿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沧浪之水浊,既有人濯足在先,就算复清,也有人不愿濯其缨。(腾格里沙漠的早晨)一直觉得,在所有的行业里,艺术家的自杀比例是很高的。当然这也许是因为艺术家自杀,一般都比较引人注目。一介草民自杀,也许只在公安局的案件登记本中占上那么一行,行末来一句“排除他杀”,就再连只言片语也没有了,只留下街头巷尾一两天的谈资和若干哭哭啼啼心碎的亲人罢了。从多年前宁赴湘流的屈原,到上个世纪渴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从画向日葵的梵高,到在撒哈拉沙漠流浪的三毛。不完全的统计,年有国学大师王国维、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年有作家老舍、诗人陈梦家、作家傅雷夫妇。艺术家,他们的创作激情源于生命的原力,他们对真善美的追求更热烈、更纯粹,他们毕生都在探求为什么而生,往往也因此而明了自己将为什么而死。似吾辈芸芸,既不明生之所系,也不解死之为何,只是身处一场大梦之中,永远也不会觉醒,处在半生半死之间,从来没有认真地活过。科学家说,人类和猪的基因99%是相同的,剩下的那1%,才决定了人是人,猪是猪。地球上有60多亿各不相同的人,即使是同卵双生子,他们往往也性格迥异,这是多么庆幸的一件事。假如这60亿人性格脾气都一模一样,这世界该多么无趣。不幸的是,我们的教育、我们的社会、我们的体制一直在竭力制造“一样的人”。一样的人的最大好处是,管理起来容易,就像按工业标准制造出来的砖,码放、使用很方便一样。那些棱角分明的异类,必然不受欢迎,他们自己也往往碰得头破血流。但这个世界,从来也都不是由一种人组成的。越王勾践杀大夫文种后三年,苏格拉底在希腊诞生;淝水战役前三年,迪奥多修斯大帝定基督教为国教;唐朝大将李靖擒东突厥颉利可汗,李世民被尊为天可汗那年,穆罕默德攻陷麦加,建立阿拉伯帝国。不同的人,创造了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文化,才使这个博大的世界五彩缤纷,才使人产生“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冲动。是无比丰富的差异,制造了美。承认差异的存在,是真;允许差异的存在,是善;所有的差异和谐共处,是美。就像阳光照耀参天大树的时候,也一样照耀大树脚下的小草,而那些喜阴的苔藓,在另一侧也同时生机勃勃地生长着。设想几百年后我们的子孙在清晨醒来,没有虫叫,没有花香,没有一只鸽子在蓝天上翱翔,城市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行走的都是眼神空洞的人类。就像诗人说的那样,狼已经绝迹,荒野里尽是人在嗥叫。友谊和爱情已成史前的化石在博物馆展出,婴孩在工厂里批量化订做,因为所有的人都一样。这样的世界,你要吗?我知道这个世界不完美,因为我们本身就带着一身的缺陷来到这个世界。我也一直在努力保卫我自己的世界。每一个我自己的世界,都是这个世界的细胞。我在每一朵怒放的花朵中看到我自己,当你折断一节嫩枝,伤口处是我在流血。当肯尼亚草原上一头大象在枪声中訇然倒下,我身体里的某一部分组织也同时因此消失。我在这个尘世里爱上一个娇美的女子,其实是找回了另一半自己。当你嘲笑我时,必然嘲笑了你自己。

本文作者刘贵俊,西北*法劳改法系90级2班校友,现任职于武威监狱教育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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