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毗呀
奇瓦利法师发问兼翻译
二〇〇一年九月二十日在乌汶府国际丛林道场
瓦拉菩提师：我们要怎么样辨别五盖中的昏沉与身体真正的疲倦？
阿姜毗呀：好好睡了一觉之后再坐禅身体还是打瞌睡，那就是盖。不然这是个非常微细的问题，你需要有相当程度的三摩地来辨别，一般上你分辨不出什么是盖什么是身体的疲劳。
瓦拉菩提师：那我们要怎么修？
阿姜毗呀：只是继续用功。无论身体怎么样，内在你仍然感受到清凉、平静、快乐、喜。虽然掌控不了身体，但还足以掌控你的心，那就够了。
瓦拉菩提师：掌控身体是指什么？
阿姜毗呀：意思是身体挺直地坐，也就是所谓的“保持警觉”。身体不受掌控的话，它肯定累极了，那就放下它吧，只是抓着心——把心静下来……那会更好，心证入三摩地之后，就感受不到身体。
雅谛果师：一般的说法是先要平静，有三摩地的基础才观身。在安那般那中，我的平静和三摩地都还可以，当我转去观身时，三摩地似乎彻底崩溃了。好像只要来到观身，不管我的三摩地有多深都没有用。
阿姜毗呀：你三摩地的力量还不足以观察整个身体，先观部分。你觉得已入很深的三昧，然而之后却无法观身，那表示你的力量还无法观整体，你就只观身体的某部分好了。有定的能力却无法发挥作用，是定力还不够。所以只取身体一部分作为禅修对象，例如，观毛发是毛发、指甲是指甲、牙齿是牙齿，或者是哪些你喜欢的。等到你的力量逐渐增强，就可以一部分一部分地综合起来。
雅谛果师：观身的修行是为了看到身体不是我。观身时我能告诉自己这身体不是我，我觉得我看得到。接下来，似乎只是徒具形式的在修，因为我已经明白了嘛！感觉上，修观并没有效果。
阿姜毗呀：因为你明白的只是记忆中的东西，心还未真正知道不是我。这是无我想(anattā-sa??ā)，无我的观念，还不属于真正的知见。我们可以这样修行一段时间，由于并不是每次都有效，结果我们会开始怀疑。这是因为你没有体验到真正的知见，只是从记忆而知道，这不牢靠。不是真正的知道可能会退失，真正的知见不会退失。
无论如何，虽然只是概念性的知识，仍然可以用它修成与真实相应的真正知见，这是实修。在目前的阶段，我们还没有能力分辨思想和般若，只好以概念和记忆起修。
雅谛果师：所以当“我已经明白这点了”的想法生起时，我不应该相信它？
阿姜毗呀：怎么说不相信？
雅谛果师：观察时浮现“我明白无我了”的想法，不要相信它？
阿姜毗呀：不是的。起初是信解，不断巩固这个想法，最后渗透入我们的心，真正明白那不是我。第一步从相信开始，通过思想来相信，之后转化成般若。可以明白吗？
奇瓦利师：对，要见到无我，首先得建立起这个观念。问题是，见无我时，是一念见，还是逐渐清晰、逐渐见透。要长时间见的话，要怎么修才不会半途而废？
阿姜毗呀：观无我时用思想会越看越清楚，清楚了自然放得下。能放下就不会失望。如果无法真正见到，或纯粹是概念性的见解，那我们迟早会失望。真正的知见使人升华，不会打击信心。要与般若相应才会真正见到，不是只见某一点。
奇瓦利师：智慧确立起来了？
阿姜毗呀：对，有了智慧，我们理解力会提高，能更善巧地应对。这意味着我们的戒会更清净，三摩地和般若也会增长。
般若悟陀师：假使必须要有巩固的三摩地，修观才能证得深慧，那在三摩地巩固之前修观有什么好处呢？
阿姜毗呀：这要看你的能力。修安那般那时，心能平静下来吗？不能的话，你可以用观来使它平静。这样的观意味着修奢摩他，还未到毗婆舍那的程度。你可以用观修奢摩他或毗婆舍那。一般所谓的“毗婆舍那”其实不是毗婆舍那，只是使心平静的方法。人们怎么样用“毗婆舍那”这个词令人混淆。毗婆舍那的真正意思是修观成就，证得四个果位中的任何一果。现在毗婆舍那这个词的意思已经变质了，切实地讲并不是真正的毗婆舍那。
奇瓦利师：是不是一定要相信轮回，或相信我们眼睛看不到的东西？这对我们的修行有什么用？有些老师说我们并不需要相信这些，只须活在当下。请问相信这些对修行有什么好处？
阿姜毗呀：一开始就相信这些，修行时我们会把心从人提升到天和梵的境界。这是从心的提升来看问题。在提升的过程中，我们看到按照业力的法则，我们可以把心修到最高的层次。
奇瓦利师：所以这是一种启发和鼓励？
阿姜毗呀：对。
般若悟陀师：有人说人道最好修行佛法。反对的说在其他的道有更好的潜能，更容易修行。请问就修行佛法而言，投生在哪一道最好？
阿姜毗呀：这要看个人的抉择。人生苦短，考虑到生命的短暂以及需要完成的道业，假使你能在一生中成办，把苦灭尽，那这里比较好。至于天人和梵天，他们的寿命非常的长。那么长的生命要完成道业，或者说证须陀洹果，虽然在某个程度而言还蛮舒服的，但却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你是现进预流*，情况就不一样了。一般上，天人没有太多的苦，快活得不得了，所以会眷恋生命——这意味着他们仍然执着快乐。
*三种须陀洹之一，还需要多一生就完成修行。
般若悟陀师：天人执着天上的快乐，那不是修行的障碍吗？
阿姜毗呀：肯定是个障碍，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什么地方都有障碍，关键在于修行卡住时，我们要怎么修般若。就这点而言，天人仍然有障碍——比如他们的知见——这个障碍可以是对身体的邪见，他们还未跨过这关。无论如何，他们能受用在人道时行善的果报。投生人道以下，据说没有机会修行。
天人的生活可比作住五星级酒店——我在阿姜佳雅沙罗的讲演中听到这个比喻。对住在小茅舍的人来说，五星级酒店似乎很不错。然而即使是住茅舍，你还是有机会行善，用功修行，能一直这样做到老死的话，熬完了，你不必再住茅舍啦。那些住五星级酒店修行没有成就的，他们可能会想到：“哎，我至少比住茅舍好太多了。”
奇瓦利师：我有个德国的朋友，他认为阿罗汉有能力回来再投生。他也相信菩萨，就如大乘传统所理解的，可以灭尽烦恼证得最高的境界，然后再回来继续另一生命。请问有这可能吗？
阿姜毗呀：你可以相信这些，不过真正成就阿罗汉的人，他不能回来，必定会般涅槃。
奇瓦利师：……必定会……？
阿姜毗呀：对，不会再去哪里了。
阿姜维苏提：在阿姜摩诃布瓦的《道迹——尊者阿姜曼的修行模式》一书中，阿姜摩诃布瓦描述已经般涅槃的阿罗汉们来探望僧人，这似乎违反三藏的教导。
阿姜毗呀：那些来访的阿罗汉是在这些僧人的禅相中出现。
奇瓦利师：阿姜摩诃布瓦表明那不是禅相，但您说是？
阿姜毗呀：是禅相。
阿姜维苏提：所以那不是真的阿罗汉，只是僧人的禅相。然而书中描述好些导师有阿罗汉来访的禅相，那些阿罗汉教他们许多佛法。不止阿姜曼本身，他的好些弟子也有类似的经验，那些弟子描述来访者是阿罗汉。您可否澄清这点？禅相就如幻象，到底那是已经去世的人，或只是导师们主观的禅相？导师们真正见到阿罗汉或只是他们意识的投射？
阿姜毗呀：这与证得某个层次的禅那有关，证到那个层次，甚至可以看到过去的事。这是禅那力量的问题。
阿姜维苏提：那我们是在谈论着过去的阿罗汉？
阿姜毗呀：对。并不是他们真的到访。
尼·帕尼达摩：我有个奇怪的问题，期望得到神通是善还是烦恼？
阿姜毗呀：是烦恼。
尼·帕尼达摩：有人说，佛陀最大的能力或不可思议之处是教导众生的善巧。要怎么样专修这种能力呢？这是否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神通？如果我希望能够施展教导众生的神通呢？
阿姜毗呀：你可以修，不过需要时间。修不到的话，那就得拥有菩萨勇往直前的大愿力。或许我们认为自己可以修同样的大行，问题是我们是否有能力要求自己“一心一意投入在这条道路上”？我们当然可以修习度众生的方便，只是我们的愿力够吗？能带我们到哪里？许多时候这种想法只是寻常的念头罢了，并不是一个能生生世世推动我们的大愿。假使我们目前的力量小、波罗蜜不足，我们就处于这种想法。
阿姜佳雅沙罗：我想问另一个奇怪的问题，大乘经典中描述的菩萨，比如观音，是否真的存在呢？
阿姜毗呀：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存在。至于我们所说（南传佛教传统）的菩萨，可以真的存在。假设我们生生世世延续这辈子的修行，直到波罗蜜圆满为止，那就成佛了。我听说过，真正拥有波罗蜜的人有能力知道。
菩萨知道每一生中应当做什么，例如，在这一生中应当修习哪项波罗蜜，下一生中又修哪一项。这意味着通过愿力，他们将来会成佛。根据我从在这方面有实际经验的导师们那里听到的，他们说如果这一辈子里拥有必需和足够的波罗蜜，他们可以直接证阿罗汉果，但他们没有取证，他们发的愿是当菩萨，在将来成就。
无论如何，这和有人刚说他想要成佛不一样——只在今生有效，有多少会带到下辈子是个问题。
般若难陀法师：许多导师在过去世都曾发愿要成菩萨或辟支佛，后来这些愿都成了证道果的障碍。我们怎么知道有没有发过类似的愿呢？还有这些愿如何显现成障碍，我们又要如何解决它？
阿姜毗呀：我得说，我们的波罗蜜大概不足——这类障碍应该不会显现。我们拥有了需要的波罗蜜，自己会知道，某些东西会显现使我们理解。大多数发愿成佛的人会发现不适合修身念住，他们会修其他法门，通常是神通。至于你们，你们的波罗蜜只是那么一丁点。或许你们过去曾发过类似的愿，果真如此，那将不会忘失。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