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插画
西班牙版《冰与火的世界》封面
图byEnriqueCorominas
“奥柏伦想为伊莉亚报仇，你们三个想为他报仇。我提醒你们，我也有四个女儿，四个都是你们的好妹妹。我的伊莉亚今年已经十四岁，几乎是女人了，奥贝娜十二岁，很快也要来潮。她们崇拜你们，正如多娜和萝芮崇拜着她们。如果你们中哪位死了，是要伊莉亚或奥贝娜去为你们报仇吗？以后又要多娜和萝芮为她们的姐姐报仇？为什么这事要一轮又一轮无休无止无限循环下去？我问你：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亲眼看着你们的父亲死去，而杀人凶手就在这里。试问我可以把这颗头骨带回床上，让它在黑夜里给我安慰吗？它能让我欢笑、能为我谱写歌谣、能在我年迈体衰时关心照顾我吗？”
——艾拉莉亚·沙德
From《冰与火之歌》卷五《魔龙的狂舞》
黑内容《冰与火的世界》作者怒评S05E02
原文：Ran
翻译：杯具的诞生
《黑白之院》承接首集，但剧情并无太多进展，更让人感觉像是过渡的一集。确实无奈，毕竟它肩负了三项重任——重新介绍一个上集未登场的主角、一个新晋升为常规角色的配角，同时还要引入异域多恩及其部分新角色。
我们将两集连在一起看的话，会发现要介绍的内容实在太多，编剧不得不调整叙事节奏，暂停第一集的部分剧情，为这集全新登场的多恩线腾出时间。《战争将至》结尾是一个小高潮：火刑柱上的曼斯·雷德被琼恩一箭穿心以免受更多折磨，相比之下第二集就平淡了许多。非常遗憾，原著中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都被草草带过。如果非要挑出本集里最精彩部分的话，我们只能在编剧的原创剧情中找，因为原著已被“改编需要”为名砍得面目全非了。
由于制片规模以及后期制作时间的限制，剧集不得不将原著宏大的故事脉络压缩成十小时一季的段落，毕竟基于现实原因，无法负担起更多的集数。该剧最早列入改编日程时计划是每季十二集的。估计HBO审核后发现原订的预算根本拍不起这么多集——拍摄横跨多国、演员阵容庞大、视觉特效要求高，导致资金运作和实际操作都困难重重。
年我采访贝尼奥夫和魏斯（译注：制片人）时，他们曾提到本剧总长约八、九十个小时，即八到九季的量。显然，当年他们以为即使一季做不了十二集，这八、九十小时的安排也足够留下回旋的空间了。但如今这二位受访时的口气已经不那么乐观了——本剧的长度变成了七、八十集。电视剧产业的知情人士（如《娱乐周刊》的詹姆斯·席博德）据此推测原本的第七季会拆为上下两季，拆分后总集数也会相应增加。具体增加到多少呢？二十集显然不行，十四到十六集的话倒不是不可能，但相比最初的愿景仍缩水了不少。
在删改了大量戏份的前提下，编剧仍然不得不先花两集才能一一启动各条故事线，正式展开剧情，真想想就让人着急。情节已经铺展得如绝境长城般宏大漫长，一些介绍性剧情非保留不可，但本季已经过了20%，很多剧情线居然才刚刚起头。
话说回来，本集也并非没有可圈可点之处，比如布蕾妮的武戏。已不抱希望的她却在酒馆与珊莎·史塔克不期而遇（虽说这点过于巧合，但原著里的酒馆似乎也是巧遇的高发地带），随后她与波德瑞克主仆二人的纵马逃亡就编排得妙趣横生。酒馆的文戏细细推敲起来其实问题多多，布蕾妮明知对方战力是己方的五倍，居然还不要命地在小指头面前大放厥词，完全不考虑私下与珊莎沟通的可能性，至少可以声东击西地引开些对方的骑士吧。后续的追逐戏确实精彩，但还拿“波德瑞克骑术糟糕”这个梗说事就真有点无趣了。要知道，坐骑失控时在马鞍上颠来晃去还能保证不摔断脖子的还真不是一般人，这几个镜头里显然用了替身，当然新加出来的“英雄救仆”戏显然能给布蕾妮加分不少。守誓剑初次实战也是大亮点，宝剑出手，骑士的普通钢剑根本不堪一击，这也是本剧首次真真切切地正面交代瓦雷利亚钢到的致命锐利。
虽然没上集那么突出，长城线的戏份依然延续了上集的丰满；图书馆剧情过于轻描淡写，原著中一波三折的守夜人选举（山姆威尔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也被大大简化。但琼恩与史坦尼斯的谈话效果颇佳，甚至还保留了《魔龙的狂舞》中一个让人记忆犹新的细节，即北境人对史塔克家的忠贞不贰（当然了，这一卷里这类例子比比皆是）。哈灵顿（饰：琼恩）跟迪兰（饰：史坦尼斯）再度献上精彩的对手戏，这次哈灵顿对角色的把握相当到位。他演绎的琼恩·雪诺肩负重担，顶住荣誉与职责的双重压力，不愧为一位堂堂正正的守夜人汉子；面对史坦尼斯的逆耳忠言他也表现得心平气和，这点很契合人物性格，因为此时的琼恩·雪诺已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了。
弥林线更加精彩。贝尼奥夫和魏斯在此构筑了一段完整的原创剧情，始于鹰身女妖之子在丹妮阵营中散播恐惧，续以朝堂上各方的争辩，终于弥桑德的重大决定及后果。编剧没有采用马丁原著里宏大的地缘*治博弈视角（原著里鹰身女妖之子们只是麻烦之一，对丹妮莉丝来说更棘手的是弥林城外的围城大*），转而将城内的地下反抗运动升至主要威胁，其用意不难理解：这样做可以深度探讨丹妮莉丝治下臣民内部的巨大隔阂，进而衍生出种种两难选择来考验其执*能力。
御前议会这场戏令人叫绝，寥寥数笔不但凸显出了矛盾，还让隔阂双方有机会直抒胸臆，透露出不少愿景与观点。弥桑德的演员里斯·诺伊的演技相当到位，观众能明显看出他对鹰身女妖之子及其暴力手段的畏惧，其父被解放以及死亡的故事虽然简短，在演员的演绎下也非常感人；与之相反，贵族西茨达拉一直咄咄逼人地要求对方出示其恐惧的确凿证据，这个角色看似理性，只关心真相，却对他人恐惧中包涵的真情实感不屑一顾。这场戏用巴利斯坦的谏言做了个漂亮的结尾。丹妮莉丝听从老爵士的劝告，没有全盘接收弥桑德的意见——既然鹰身女妖之子所为无正义可言，那么审判程序便无毫无必要……当然，整件事仍是以悲剧与暴乱告终，可见曾经的奴隶们对“弥莎”的忠诚并非无可撼动。本集结尾也是丹妮莉丝线，黑龙卓耿重现丹妮面前，差点被她触碰到时振翅高飞。这里不但呈现出了高水准的视觉特效，蕴含的象征和预示也恰到好处：她被曾经所爱的民众抛弃，前路茫茫不知所以。
本集其他部分就不好评价了。布拉佛斯重新登场，宏伟的黑白之院首次出现，这些视觉奇观看起来一如既往地拉风。但艾莉亚的故事线仅仅因为剧情架构原因就被硬生生地注了水，看着就不那么舒服了。同样差强人意的还有提利昂与瓦里斯的戏，虽然两位演员的演技值得称道，丁拉基（饰：提利昂）和希尔（饰：瓦利斯）配起戏来依然是火花四溅，可是这段情节的意义……在哪里？就为了表现提利昂依然是个消沉的酒*？依然眷恋过往的赫赫权势？那也用不了两分三十秒啊！多出的时间完全可以移给其他剧情。
另外说句实话，洛丽丝的戏份虽然有趣，其实是在给上季的错误擦屁股——第四季中统治史铎克渥斯堡的是史铎克渥斯大人，而原著里则是夫人，这里算是“知错就改”给改了回来。在我看来，波隆打水漂、盘算“他的”城堡与詹姆相遇的两段情节其实大可缩减近一分钟。同样，黑城堡图书馆的剧情似乎就为了活跃气氛并再次强调希琳的灰鳞病（我们对此有些想法，但本集评论里不予深入）。山姆威尔提及的奥斯里克·史塔克改编自原著中的一个细节——山姆发现守夜人里最年轻的四位总司令都是史塔克家族的嫡子或私生子。但安插在这里显得莫名其妙，编剧没有解释他为何要查阅守夜人的选举历史，因此这里除了凸显山姆的书呆子性格以外就没有其他深层含义了。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说我吃饱了撑的干嘛这么抠时间？这么说吧，就算我是鸡蛋里挑骨头，下面挑出的骨头也够大的。某片崭新的地域和某位举足轻重的新角色在本集中着墨实在过少。哪片地域？没错，就是多恩。制片人大卫·本尼奥夫和丹·魏斯在最近的访谈中重申了之前的观点：他们对马丁笔下的多恩兴趣浓厚，一直希望在剧集中能好好呈现它的风土人情。他们确实努力了：拍摄地就在设在西班牙塞维利亚的安达卢西亚古堡，用来呈现流水花园再完美不过。这当然是好事，可多恩一出场就只有一幕戏，短得不忍直视，还基本聚焦在茵迪拉·瓦玛（饰：艾拉莉亚）身上，我们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抢光了书中其他角色的台词。
没读过原著的观众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举个例子，书中多恩线的开篇堪称全书最为优美的开场章节，乔治·R·R·马丁倾尽其才，将道朗亲王所遭遇的连番悲剧渲染得凄哀动人。而剧中的改编实在用时过短，虽有美轮美奂的场景，但根本无法深挖角色、主题或情节，白白浪费老马的一番心血，本应萦绕其中的哀思也无法传达给观众。
……另外，也许，仅仅是也许，编剧得再斟酌一下艾拉莉亚·沙德这个角色改得面目全非的合理性了。拿着原著挑刺，抱怨难以改编固然容易，但每次下手改动前其实都值得编剧再三斟酌，好好揣摩一番作者这样安排情节的用意。原著里，艾拉莉亚·沙德绝非执着于复仇，不惜为此挑起战争、伤害无辜孩童的角色，恰恰相反，她是个和平主义者。复仇？复仇是血债循环，她争辩道，若有人夺走一条沙蛇的性命，接下来便有人杀死一个兰尼斯特，然后也许会引起兰尼斯特家族的进一步报复，终有一天冤冤相报会轮到她女儿的头上，虽然如今她们还太年幼，无法寻求复仇，但若不斩断仇恨锁链的话，孩子们迟早也会走上为某个异母姐姐复仇或者死于非命的老路。
更糟糕的是，这一改动并非孤立事件。另一个更为重要的角色也是如此，那就是凯特琳·史塔克，原著中的她呼吁放弃复仇，剧集中的她却转而鼓吹复仇。米歇尔·菲尔利（饰：凯特琳·史塔克）在承诺罗柏·史塔克会“把他们全部杀死”的那场戏里的表演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却违背了该角色的一项核心特质，具体请参见S01E10《血与火》的分析。我们当时相当困扰。论各个POV角色的改编程度，凯特琳绝对名列前三，从上面的例子里就可见一斑。编剧改起这个角色来真是毫不手软，人物的细节要么嫁接给其他角色，要么就直接扭曲以适应编剧需要。
如今，这一悲剧又落到了艾拉莉亚头上。她从厌恶复仇的女子摇身变成了不择手段的复仇*妇。可如果删减本集中的几分钟冗长情节，编剧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把她的复仇戏份分摊给奥柏伦的沙蛇女儿们——要知道她们只在上一季的对话中被提到过，算是全新角色，比已经塑造成型的艾拉莉亚更需要镜头。这样就有时间展示她们的互动以及与大伯马泰尔亲王的关系。艾拉莉亚的演员非常优秀，不好好利用的确可惜，但她大可在稍后的情节中登场，即便还是作为沙蛇的同盟，充当一个复仇者我也不会介意。关键在于观众已经熟悉她了，但对沙蛇们还很陌生。在之前放出的剧照中，沙蛇们打扮得一模一样，全是“狐力五杀手”[1]、“B级片坏女孩”之类的形象，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那么稳妥起见就应该多给她们戏份，观众也能尽快把她们区分开来。这方面的问题我们还是放在今后的剧集分析中谈吧。
本集另一个恼人之处是瑟曦和詹姆，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这两人的举止过于摇摆不定，詹姆的秘密多恩行槽点也实在太多，堪称为赶剧情而搞出的最为拙劣的改编。没错，詹姆为父亲的死感到愧疚，觉得自己需要赎罪。但他明知自己仅靠左手根本是个战五渣而战斗又难以避免的情况下，依然要亲自参与绑回弥塞拉的“千里单手行”实在是愚蠢之极。上一集他明明说“他们”对兰尼斯特虎视眈眈，会亟不可待地将兰尼斯特拉下权位，这一集他就拍拍屁股启程前往阳戟城，换句话说，他主动背弃了自己保护托曼的职责、不再为兰尼斯特固守铁王座、并背离了自己的家族……？要是认真分析这场对手戏，我们就会发现詹姆选择“离开”恰好意味着他对瑟曦还抱有希望，二人离彻底分手还早。而书中他离开瑟曦时已心如死灰。书中瑟曦冷言冷语逼迫詹姆违心地离开君临执行任务，剧中她只是奚落他而已，还让他自己选择，相比原著中那个残酷无情、目光短浅、骄矜自大的瑟曦，剧中她的性格再次被软化。
这么一来，她变得更无趣。编剧显然想让瑟曦更符合广大观众的口味，结果詹姆反倒成了牺牲品。她也许的确是《权力的游戏》中的反派人物，但事到如今这个反派还真没啥出彩之处。
译注：
[1]狐力五杀手（FoxForceFive）：出自《低俗小说》的一句台词——“Foxaswereabunchoffoxychicks.Forceaswereaforcetobereckonedwith.Fiveastheresone...two...three...four...fiveofus”。
Ran：冰火英文论坛维斯特洛站长，《冰与火的世界》作者之一。
杯具的诞生：经冰火误入翻译大坑至今未能爬出，奔跑在正剧同人的康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新浪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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